似此星辰非昨夜，为谁风露立中宵
01.
前几天在朋友圈又有人说起“鹿鸣”，那时候我正好在翻看高中时候的毕业照，因为我们是文科班的，男生要特别少，一字排开，总共才十来个人，从前高中的照片，我的身边总是站着鹿鸣，然而唯独是最后一次，我的身边不见了他的踪影。
回到朋友圈的那件事，那个同学是在上海见到鹿鸣的，他说鹿鸣现在在上海的一家外企工作，生活比以前好很多，而且现在也有了女朋友，女朋友是上海本地人。
在朋友圈，同学放了一张他跟鹿鸣的合照，第二张图就是那个女生的照片。
看到鹿鸣现在的模样，跟许多年前的他没什么两样，我不禁回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澈无碍的少年，他的名字取自《诗经》里面的一句诗句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。我有嘉宾，鼓瑟吹笙。”
高中时候，我们都十七岁，他学习成绩好，我跟他是同桌，有一次我就饶有兴致地问他：“鹿鸣，你家是不是什么文化世家，会给你去这样一个名字？”
“不是，我家也不过如此。”
确实，他家也不过如此，再简单不过的家庭，妈妈是酒店里的服务员，父亲是个没有任何作为的酒鬼，后来跟他母亲离婚的时候，他们俩在他们那个60多平米的房子里面大吵一架，然后父亲一怒之下想用酒瓶砸向鹿鸣母亲的脑袋。
可是没得逞。
那时候鹿鸣冲了出来，当酒瓶破碎在他的额头上的时候，这个家庭也彻底破碎了。
鹿鸣被送进医院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，他的额头上从此以后就留下了一到浅浅的疤痕，我作为他的同桌替他惋惜：“你长得这么好看，难道不觉得可惜吗？”
“没有，反而觉得可惜的是我的爸爸妈妈！就这样因为我离婚了！”
那一刻，男生的眼里流出几滴泪珠。
想要一个男的在你面前哭，不容易，要么你是他的男朋友，要么你就是他值得信赖的人。
而我，不巧是后者。
那一天，她妈妈还没想着要跟他爸爸离婚，但是就是因为他父亲将酒瓶子打在了自己的儿子头上，终于，她的母亲忍无可忍。
冲着他父亲大喊：“鹿子安，你整天游手好闲，我忍了，你拿我的钱去挥霍，我也忍了，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，我也忍了，可是你居然对你的儿子大打出手，你还是人吗？”
就因为这样，鹿鸣的爸爸和鹿鸣的妈妈彻底破裂。
离婚官司打了一个月，鹿鸣最后跟着他的妈妈搬出了他爸爸的房子，离开的那天，城市下了一场暴雨，我在我们家楼下的便利店里给妈妈打酱油，就看到他妈妈带着他一拐一拐地搬到了我们楼下的出租屋。
我跟鹿鸣说：“这怎么能怪你啊，大人的事儿，你还是少管比较好。”
“可我是他们的儿子！”
02.
十七岁的鹿鸣，那时候已经体验到人生的悲欢离合，家庭的变故让他打击很大，那一段时间他的成绩有了很大的退步。
高三那一年的四月初三，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，因为，也是那一天之后，我跟鹿鸣分开的。
下午放学放学之后，四月的紫荆花还在掉落，我在走廊里看着对面校园小路上的一路殷红，明明是代表着团圆的紫荆花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很快，我的直觉就应验了。
我所在的班级传出了一声巨响，声音很大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，我就已经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往回走，大概在窗边的位置，我看到了一个男生额头留着血，躺在了地上。
那是鹿鸣，而旁边站着的是其他的几个班上的男生，我冲进去，把所有人推开，抱起倒在地上的鹿鸣，鲜血已经浸染了他的衣领！
“喂！是不是你们把他弄成这样的？”我直直的看着那几个男生，一言不发，低着头，终于不知道多久，旁边才有一个知道情况的女生更我说：“鹿鸣他疯了，刚才他们几个也只是说了句“他妈的”而已，鹿鸣就拿起椅子摔向他们几个，而他们也只是.....处于自卫才......”
可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......
那时候的鹿鸣之所以因为一句话，就这么生气，是因为也是在那天他得知他唯一的母亲被送进了精神病院，在那件事的前一天晚上，他就到我家找我，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，第二天他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。
刚从家庭离异的伤痛中走过来的鹿鸣，半点伤害也受不得，何况还是他的母亲。
鹿鸣被送去医院之后，我在病房外面守了一夜，那几个男生说，那时候的他就像疯了一样，情急之下他们才把他打晕。
夜里很漫长，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，妈妈到医院给我谢吃的，我看了看母亲，眼里有说不尽的苦衷。
她坐在我旁边，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，可是重点是她最后一句：“儿子，你喜欢他是吗？”
那一我停住了手中的筷子，医院里的声音渐渐消失。
剩下我跟母亲频率稳定额的呼吸声。
在月光悄悄照在我脸上的那一刻，我看了一眼床上的鹿鸣，才跟母亲说：“嗯！妈妈！”
“其实，我早该看出来了，自从他搬到我们家楼下，你每天晚上都说下去跟他一起做作业，那孩子害羞，不愿意来我们家，星期六的时候，你干脆就在他们家一呆就是一整天。每次回来都笑嘻嘻的，你毕竟是妈妈亲生的，这些我都知道。”
妈妈顿了顿，擦了一把眼泪。
然后又说：“可是你们都是男的啊！”
母亲继嘤嘤细语地哭泣。
“母亲，这些我都知道。可是，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我记得这是我从小到大跟母亲说过的最无力的一句话。
03.
鹿鸣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，他睁开眼的时候，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，我微微睁着眼睛看向他，所有的心酸和喜悦一瞬间都融合到了一起，他叫我名字：“魏明？”
那一刻，我欣慰地热泪盈眶，心里眼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宠溺，可他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滋味。
“你还记得我？太好了！”
“我又没有失忆！”
我们相互调侃了一句，之后我以为就过去了，在他出院的那天，学校处置了那几个学生，我没有告诉他关于他们的事情，我希望他的世界干净一点，能忘掉一切就忘掉一切。
回到家的那天，我跟他在他家的那个出租屋里，他家的房间不大，一个主卧一个客厅，魏明平时都是睡在客厅的，学习在这里，睡觉也在这里，桌面上当着一盘水果，但他们从来不吃。
他问我：“魏明，你有喜欢过别人吗？”
“喜欢？”我说没有，那时候我觉得我还太年轻，不敢轻易说出这两个字，那时候我在想，或许，或许等我长大些，长大些我就会更他说，“鹿鸣，我喜欢你！”
可是，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。
“我喜欢过一个人，我的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！”说着，他好像想起什么“哦！对了，你以前好像问过我的，对吗？”
“谁？”我反问他。
“我的舅舅，季川！我出生时，他八岁，他在古诗，刚好就背到哪一句，那时候，他就跟妈妈说，以后就叫小侄子‘鹿鸣’吧！姐姐！”
那时，借着昏暗的灯光，我心里抽了一下，勉强的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，难得深情，却不愿意去听。
更无奈的是，那天他跟我说：“医生说我有家族精神病史，母亲的情况也会出现在我身上，而且......让我最好找一个监护人，我爸爸肯定不行的，医生说，我需要一个会照顾我的人......”
就在那时，他家墙上的钟刚好敲到十二点。
一天的凌晨开始。
他看着我，“我要走了，跟我舅舅一起。”
后来我上大学，在大学的课堂上听老师将童年，讲爱情，讲未来，老师说了一句话让我颇为认同，他说：“曾经的美好，也不过是岁月的芳华，曾经爱过的人，如果注定要离开，那就让他走吧！”
他离开的那天，我没有去送他，我还在我的学校，继续为未来而奋力拼搏。
他到了北京，他舅舅那里。
高中毕业那年，我从不知道哪个八卦女生的口中得知关于鹿鸣的事情。
“听说鹿鸣的舅舅跟他的妈妈没有血缘关系，是养子！”
我在一旁听了，更加心里难受，后来我还故意问了鹿鸣这件事情，反倒是他，却亲亲松松地更我说：“是啊，所以我才可以放心喜欢他的啊！”
04.
季川不仅不是鹿鸣的亲舅舅，而且跟季家还有一段渊源，季川原名，李子川，他的父亲曾跟季父是战场上的战友，在李子川五岁的那年，一场战争之后，季父回来了，可是李子川的父亲的亡魂却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。
季父说李子川的父亲是为了救他才丧命的。
可是很多事情真真假假。
他们毕竟隔着血缘，李子川从未相信过季家，可是又碍于受他们的关照。
一直到大学之后，季川考上了北京的大学，就一直没回过季家，对他们也不闻不问。
季川跟鹿鸣一样，读书很聪明，大概在那个家里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聊的开。
所以，鹿鸣才偷偷暗恋了他这么多年。
高考前的一天晚上，我在家里睡不着，母亲说我太紧张了，给我做了一碗冰糖雪梨。
味道很甜，可是我忽然想起，在不久的从前，我在鹿鸣的家里也尝过。
我才发现，我不是太紧张，只是太过想念一个人。
我突发奇想地给鹿鸣发了一条信息：
“你舅舅对你怎么样？”
那一条信息我实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发出去的，我一直等着，等着等着就在床上睡着了，大概在三点多的时候我才察觉到我的手机在震动，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的一角。
“他......好像不太喜欢我，从来不跟我多说一句话！但，我不会放弃的。”他回复我。
“明天就高考了，加油！”
一个十八岁的少年，在爱情面前，扬言不会放弃，这需要多大的毅力，何况还是有精神病史的鹿鸣。
高考的第二天，他就打电话给我说：“魏明，我舅舅来学校看望我了，就在今天的考试！”
我说：“那很好啊，他至少关心你啊！”
“嗯，我也这么觉得，他应该是有点喜欢我的，只是可能因为他跟爷爷的关系不好，所以才对我冷淡。”
他很开心，那种欢声笑语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。
他以前，是多么令人心疼的人，可现在变了，变得知道去感受世界，感受别人对他的爱。
可那种爱，不是我给他的。
在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，我跟他说：“鹿鸣，你一定要过得幸福！”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谢谢你，鹿鸣！”
那一年的高考题，主题是青春！
我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了作文，那一年的高考作文，我们市有十三篇满分作文，我在其中。
所有关于青春的满分作文，那些青春无碍的岁月。
我偏偏把最伤痛的伤疤写了出来。
语文老师问我：“你高中三年都在和别人谈恋爱吗？”
我说“不，高中三年谈恋爱的永远只有我一个！”
那一刻，教了我三年的语文老师笑了，她说不知道我的写作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，自己和自己谈恋爱都能玩出花样！
可是那不是假的，不是假的！我曾真真切切地喜欢一个人，可有谁知道，就连当事人的他，也只把我当成好哥们儿，我跟谁说去！
唯一知道的，只有我的妈妈！
05.
可是，后来知道我喜欢鹿鸣的还有另一个人、
那就是鹿鸣的舅舅季川，高考后的那个暑假，成都的天比任何地方都要热，我忽然想起来，从前鹿鸣跟我说过，如果可以，高考之后他想跟我一起去青海看看青海湖，以前在课本上见过，明明是一个很美的地方。
在我心里却多多少少留有遗憾，想起了一句话，“良辰美景依旧，你我都失约了。”
是啊，都失约了。
但是，那年，青海湖没有去，我去了北京。
是在八月中旬，我捏着火车票在车站等火车的出发，天气太热，我捏出了一把汗，火车站的所有人都很焦急，我更焦急，因为那天，鹿鸣的精神病复发了，错乱之中，他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.......
我那时候，一直很好奇，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，高考的时候也是好好的！
为什么，为什么暑假了，就精神病复发。
到北京的那天，是在晚上，我来不及找住的地方，一下火车直奔他在的那家医院！
去到那里之后，我在大厅见着护士就问“请问一个叫季川的人的病房在哪儿？”“麻烦告诉我，他病房在哪儿？”
“楼上......楼上302......真是的！”
护士瞅了我一眼，像看一个疯子一样，是，我是疯了。
可是到病房之后，我看见坐在外面的是季川，男人的脸上平静如水，但是那只是在暴风雨之前的黎明。
“你是魏明？”
“对！”
“你以后能不能别把鹿鸣带入歧途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鹿鸣有精神病，你不知道吗？而且他现在还喜欢男的，喜欢我......我是他舅舅！”
我愣住了，我能猜想得到，鹿鸣应该是在高开之后跟他表白了，而且还被他拒绝了，鹿鸣表面上无所谓，可是他比谁都害怕，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不会向任何人表白，但是，这偏偏对他伤害是最大的。
希望越大，当被决绝的时候，失望越大。
于是，在崩溃的那一刹那！
鹿鸣就无法支撑下去。
“你难道不会骗骗他妈。你是他舅舅！”我质问他，可是没用，一切都来不及了！
他对我说：“我只想以后你离他远一点，越远越好，鹿鸣我会照顾好他的。”
“那你，以后能好好地对他吗？不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？”
“这还用你说？”
那一天我在北京的火车站呆了一夜，也是我最难熬的一夜，后来母亲问我，那天我去哪儿了，我说：“去跟别人说再见了，可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，所以想了一个晚上！”
妈妈说我太傻，跟一个人道别还用想一个晚上！
何止一个晚上，如果是曾经爱过的人，想一辈子，都不知道怎么跟那个人道别。
“长相思兮长相忆，短相思兮无穷极。”
我问我的语文老师，“这句诗，痛吗？我作文里就用了这句诗！”
她说：“诗怎么会痛，痛的是写诗的那个人和读诗的那个人、”
有那么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相隔千年，我跟李白在对酌，他不再是那个对影成三人的诗圣，我不在是那个望月兴叹的思念人。
然而，我们都是孤独之人。
从那以后，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鹿鸣，我遵守约定，只愿他活的幸福！
06.
直到现在，如果不是在朋友圈看到他的消息，我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。
朋友说他过得很好，还准备在上海买房，结婚，就在今年的四月份，那时紫荆花正开，就像当年那样。
新年过后，我报了一个青海的旅行团，当年没有完成的愿望，我想趁着现在有时间，去看一看，走一走，我已经28了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，医生说我做多也就只有两年的时间。
他跟我说，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的就赶快去做，别等到行将就木，后悔了，阎王爷也不会让我回来的！
我笑了，“那干脆就让阎王爷给我实现不就得了吗？”
医生见证过多少生生死死，对我的玩笑表示不羁。
二月到三月这段时间的青海湖还有些寒冷，我到青海湖附近的酒店住了下来，在路途上刚好也遇见一个四川的年轻人，他叫欧阳乐，也28岁的样子，拿着照相机，戴着鸭舌帽，皮肤白的就跟吸血鬼一样！
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是户外运动的狂热者！
他这么多年来过青海湖很多次，他说，从18岁开始我就经常来青海湖这里玩了，这几年来了这里都有二十多次了吧，有时候一年来两次......
他住在我的隔壁，后来的几天我都是跟他一起在青海湖附近走走停停，他喜欢摄影，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来给我一张与大自然拥抱的照片！
直到最后一天，我背后是偌大的青海湖，碧海蓝天，他拿着相机，距离我十米远的地方，我对着镜头，在定格的一瞬间！
我眼前一阵眩晕，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。
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病房里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，我就看到欧阳乐紧张兮兮的样子。
“喂！你有病，你干嘛不呆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啊？还到处跑！如果我不是赶紧点送你来医院，你早就见阎王了你知道吗？”
“见阎王？”我无所谓地笑了一声，“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？”
他气鼓鼓地看着我，“你啊，我听医生说了，就算知道自己命不久矣，也好好好珍惜着，知道吗！”
“嗯，谢谢你，你......能帮我买一碗冰糖雪梨吗？我想吃，不知道这里有没有！”
“咦！冰糖雪梨？”他好像想到了什么，“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喜欢吃冰糖雪梨，而且也是在青海这里认识的，说起来你们真的很像啊......”
“哦！真的吗？谁啊？”
“我的妹夫啊！很多年前，我跟妹妹来这儿玩的时候，就遇上他！可是啊，那时候他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，后来我们遇到他舅舅！他就就说，他刚病好，病愈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，然后就只记得青海湖这里，所以他舅舅就带他到青海湖这里放松心情！”
“哦！原来如此，他是......叫鹿鸣吗？”
“哎！”欧阳乐惊讶，“你怎么知道！”
“他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同学！”
“哦！是吗？真巧啊！”说着，他忽然脸红，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，似有说不尽的话。
还有一个月就是鹿鸣的结婚之日。
从青海湖回去之后，欧阳乐邀请我一起参加他妹妹的婚礼！
我答应了！
07.
结婚的那天，在上海的的五星级大酒店，我是提前一天到上海的，前一天晚上我还跟母亲在争吵，她说我身体不好，就不要到处乱跑，特别是上海，跟四川，一个在长江头，一个在长江尾......
说的夸张一点就是远隔天涯！
万一出什么事儿，就说不定再也见不到我了！
我跟她说：“妈！医生不是说了我还能多活两年吗？你担心什么！”
“上一次去青海我就不答应！你这次哪儿也不能去！”
可是老妈还是拗不过我，我当天就坐飞机到上海，我记得许多年前，我也是这样背着父母一个人到北京去寻找鹿鸣！
一路上，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背诵那句《诗经》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。我有嘉宾，鼓瑟吹笙。”
这么多年来，这句诗经常出现在我的笔记本上，就是告诫我自己，别把；鹿鸣给忘了，可是没想到的是，他把我给忘了。
去到上海之后，欧阳乐安排我住在他们举办婚礼的那家酒店。
那天晚上，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多，我在浴室里洗澡，忽然听到有人敲我房间的门，我卷着浴袍，头上的水滴还未干！
开了门，是欧阳乐！
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
他一脸郁闷的样子，然后咽了咽喉咙！“哥！你能不能先穿衣服！”
“你还介意这个？”
可是那天，他来我的房间，绝不是为了看我穿浴袍的样子才来的！
他是为了鹿鸣！他未来的妹夫。
他手上拿着一张照片，是高中时候我跟鹿鸣的合照。
“你知道吗，魏明！鹿鸣这么多年，都把这张照片放在床头，无论是在家里，还是在病房那里，我问过他很多次，问他这照片上的人是谁！他说不记得了！我在青海见到你的时候，我没反应过来......后来我在找他要了这张照片，我才知道......”
我愣住了，拿起他手中的照片，颤颤巍巍，轻如鸿毛的东西，却像一块千斤顶一样压在我的胸口！
“他还说了什么吗？”
“他还说，这个人对我很重要......”欧阳乐低下头，“魏明，我跟你说这些，不是想让你明天去抢婚，而是让你放下！”
“我懂，反正我也活不长了。”我叹了口气，遗憾终归是遗憾，人生自是有情痴，所有的所有，让我一个人带着离开人世便好，何苦折磨活着的人呢！
“不是的，魏明，你很好，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，你要好好活着，即使还有一天，你也要好好活着！因为......因为......我喜欢你！”
那时，夜里的沉寂被打破！
“你喜欢我？”我大声地说“不行！我都快死了，你赶快把我忘了，就现在，闭上眼睛，出去，除了这个门就把我忘了！”
“不！我就是喜欢你！我忘不掉！”
那天，我又发现了一个傻子。
有种爱，叫明知不可为，而为之。
就像当年的我。
第二天，我跟欧阳乐坐在下面的酒席上，主台上的两个人在宣读誓言，从十年前到现在，鹿鸣变了，变得比以前更加安静，他的妈妈没有来，听欧阳乐说，她还在医院，婚礼是他舅舅季川帮他大点的！
我问欧阳乐：“他真的会幸福吗？”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。
“会，他喜欢我妹妹，我妹妹也喜欢他！”
在所有的仪式走完之后，所有人举杯同贺，我想不到有一天，我也会在我喜欢的人的婚礼上，祝愿他跟另一个人天长地久。
后来，鹿鸣拿着一杯酒走过来我跟欧阳乐身边，他问我：“以前，我们是不是很好的朋友！”
我说：“嗯！！！算是吧，很好的朋友，高中同学，你以前，跟我同桌！”然后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欧阳乐，看他忍俊不禁的样子，感觉轻松了许多。
季川也看见了我，他不像以前那样拦着我跟鹿鸣。
婚礼到一半，我就走出了酒店。
晚风，上海，还有繁华。
欧阳乐也跟着我出来。
“你不等你妹妹的婚礼办完？”
“没事儿，有爸妈看着！......你要去哪儿？”
“回四川，等死！”
“那......我可以跟着你吗？”
“随便！”“我死了，你不后悔爱我？”
“还好吧！其实我挺后悔的！但是......既然喜欢，那就喜欢到底吧！”
似此星辰非昨夜，为谁风露立中宵。
当年的我，现在的他。
完